第 48 章（1 / 2）
船逆风而行，一夜一日后, 在第三天早上到达了小米县。
苏眠付清了余款后, 从船上下来，她原来迈着小碎步前进, 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男装, 便大步迈开往前走。
近一个月没有回到小米县，这里并没有什么变样, 给苏眠浓浓的归乡感。她的步伐越来越急，到了人稀少的时候, 她开始跑起来。
奔波了一天之后，她的双腿肿胀，剧烈的动作并不好受。她忽略了身上隐约的刺痛感, 只想回到原来的房子。
小鱼, 余敏，你们可千万不能走啊！
家的巷子越来越近, 苏眠放慢了脚步, 给自己的心脏一个缓冲的时间。
她惊喜地发现房子大门两边的对联还在，还是原来余敏亲手写的那一副。苏眠深吸一口气，伸出手敲门！
“小鱼！敏儿！”
她叫了好久, 却没有人应答。说不慌是假的，苏眠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，决定去街上看看, 她的糕点铺还在不在。
她又看了一眼大门, 咬着下唇转身朝街上走去。
正值夏日清晨, 街上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。苏眠旁若无人地往前走，略过了旁人好奇的目光，她心底有什么东西慢慢打开，原来的愁绪突然一扫而空。
而当她看到她的点心铺正营业时，她又松了一口气。伙计还是原来的伙计，他们正在店里忙着，其中一个还时不时地对着路人招呼生意。
“刘三！”苏眠走过去，叫了他们名字。
叫刘三的伙计愣了一下，好一会儿才认出苏眠：“老、老、老板？！”
苏眠点头，“是我，小鱼和敏儿呢？”
“在、在、在……呢！”刘三非常激动，和另一个伙计赵四两人突然不知所措，他们将赶虫子的浮尘往旁边一丢，站里面的赵四率先朝店铺里面奔去。
“鱼姐！老板回来了！”
苏眠忍不住绽放笑容。
太好了，小鱼真的还在！
她二话不说，绕过了激动的刘三，往里面走。还未踏进里屋的门槛，她听见椅子被撞开的声音，小鱼表情扭曲的脸冒了出来。
苏眠还没看清她的动作，就被她抱住。
“夫人！夫人！”
小鱼喊着她，放开她，抚摸着她的脸，泪不停往外冒，“夫人，真的是你！真的是你！我不是在做梦！真的是你！”
苏眠点头，她的鼻喉被泪水堵住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。特别是看到小鱼瘦得脸颊扁了下去，她心疼得更难以开口。
小鱼哭够了，哽咽地问：“你这十几天都去哪儿了？我找得你好苦啊！”
那天苏眠不见了之后，小鱼几乎快疯了，她全城找了个遍，甚至把每个人都问了，苏眠仿佛人间消失了一样。
当初是她领着苏眠出去的，是她离开了半步，苏眠突然不见的。她将这件事都怪在自己头上，这十几天一直忍受着内心的折磨。
如果苏眠再不回来，她真的会死！
余敏建议要扩大寻找的范围，可小鱼担心苏眠还会回来，每天天一亮就守在店里，寸步不离，又在天黑后回家，她什么也不干，有时候甚至忘了吃饭。
刘三和赵四被姐妹俩感染，也忍不住抹泪，刘三道：“老板，你不在的时候，鱼姐跟没了魂一样，少爷也很辛苦地到处找你。现在你回来就好了！”
他们对点心店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，但他们也只是普通人，知道苏眠能拿出配方给他们，十分难得，人心都是肉长的，他们见小鱼有了难处，便暂缓了要离开自己做的决定。
几个人哭了好一会儿，苏眠将小鱼领到里面，让她坐下。小鱼坐好之后，苏眠才开口说话：“这半个多月，苦了你了。”
如她所料，小鱼先是惊讶，后是欣喜，最终还是哭了起来，“夫人，你会说话了……”
苏眠伸出手擦擦她的眼泪，“我的好妹妹，不是说了，要叫我姐姐吗？”
小鱼笑着点头，苏眠的话语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温柔，“姐姐……这次回来，可不要再丢了！”
“不会了。”苏眠将她抱在怀里，轻轻地拍着她因为哭泣颤抖的肩膀，像哄孩子一样，“放心吧，以后不会轻易分开了。”
“嗯！”小鱼用力地点头。
小鱼很快发觉，这次苏眠回来好像又变了一个人，不是因为会说话了，而是让她感觉到心终于落地，不再害怕担忧。
小鱼问：“姐姐，你这十几天都去哪儿了？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苏眠放开她，看向门口，问：“敏儿去哪儿了？”
小鱼：“我差点忘了，敏儿一直没停下来，到临县找你去了。”
余敏之前根本不肯出城，现在为了找她居然跑到了临县。苏眠内心欣慰，这孩子还是将她放在心上的，总算她没白对他好。“那他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余敏因为担心小鱼一个人在家，也不敢出门太久，他和小鱼约定，当天晚上就回来。
苏眠沉住气，将小鱼刚落的泪擦掉，“没事了，我们回家，等敏儿回来，我一道和你们说我遇到了什么。”
“回家”这个词真是世上最好听的词。小鱼用力点头，马上起身，挽着苏眠的手，就像以前一样，要护着她回家。
苏眠却微笑着，轻轻地将小鱼的手按下，“以后不用这样护着我，我自己可以。小鱼，我们走吧。”
小鱼一愣，苏眠果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，这让她更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她们回到家中，家里一团乱，地没扫，花草没浇水，因为太阳的炙烤，不管是死物还是活物，都蔫成了一团。
明明是有人住的地方，却显出了萧瑟的气氛。
小鱼非常抱歉地说：“姐姐，你不在，我们也无心收拾，所以……”
“你不用解释。”苏眠撸起袖子，“一起收拾吧。”她动手拿起了扫帚，对小鱼道，“你比较擅长煮饭，就先去厨房忙吧？”
最近哪里开过锅？小鱼莫名紧张，“那我先去买菜！”
菜市场就在附近，苏眠并不担心。她一个人打扫干净院子，又去厨房整理了一下。带着满身尘埃，她坐在了院子的椅子上抬头看。缠在树桩上的藤蔓早就被晒成了细条，她重重地叹气。
都说人的气质会影响周围的气氛，看来她之前唯唯诺诺的性子影响了小鱼不少。
都是人，别人可以过得好，凭什么她不行？
苏眠想着，又抿着嘴微笑起来。
小鱼回来了，买了不少菜，被苏眠取笑了两句，她风风火火地烧火，以最快的速度烧了两道菜，又烧了一锅水。
坐在饭桌边，小鱼激动道：“我知道姐姐肯定很累，我不着急问，等姐姐吃完饭，先洗个澡，睡个觉，晚上敏儿就回来了。”
小鱼比苏眠更早吃完，给苏眠弄了一大浴桶的洗澡水，又伺候苏眠洗澡。
苏眠赤身入水，温水蒸出了她的疲惫。小鱼用木勺往她身上送水，这才发现苏眠的皮肤有了明显的黑白分割线。
“姐姐，你最近风吹日晒了吗？”小鱼心疼地问，她看到苏眠之前身上的疤都因此淡了不少。
苏眠沉默片刻，缓缓道：“小鱼，有些话不能跟余敏说，我只能提前和你讲。”
她本来不想说，只会平添小鱼的烦恼。可不说，她知道小鱼一定会担心。
小鱼放下木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，静静地看着苏眠。
苏眠说得干脆：“我碰到赵欢了。”
小鱼惊讶地张圆了嘴，“皇、皇上？！所以，所以姐姐是被皇上抓走的？”
苏眠摇摇头，“这个等下我会一起解释。小鱼，我只想告诉你，我不想再躲了。这次见了赵欢，我发现，以前我其实对他还抱有幻想。不管是他会杀我，还是会因我改变，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。”
小鱼听不懂，她选择闭嘴。
苏眠的手停在了身上那道疤上，又说：“躲还是逆来顺受，这两种路，都是我因为他才选的。以后，不管我做什么，都和他无关。至于他欠下的，如果可以，我会找回来的。”
小鱼皱眉道：“姐姐，小鱼不明白。”
她从一开始就不明白了，苏眠明明很受皇帝宠爱，甚至想让她住最好的宫殿，是苏眠自己不要。这次，如果他们真的不躲不乔装，真的能避开官兵追查吗？
小鱼心中虽有疑惑，但苏眠这么说，她却产生了莫名的笃定：不管有没有用，她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。
谁不愿意过抛下恐惧包袱的日子？
小鱼继续说：“不管姐姐做什么，小鱼一定会支持你。“
苏眠欣慰地看着她，“苦了你了。”
她们各自休息了一下午。苏眠醒来时，天还没暗，小鱼睡得比她更熟，屋子内的动静都无法将她吵醒。
苏眠亲手给自己泡了一壶茶，在厅内喝起来。